他回到子爵夫人家,发现她满面春风,又是向来的态度了。两人走进饭厅,子爵早已等在那儿。大家知道,王政时代是饮食最奢侈的时代。特·鲍赛昂先生什么都玩腻了,除了讲究吃喝以外,再没有旁的嗜好;他在这方面跟路易十八和台斯加公爵 [20] 是同道。他饭桌上的奢侈是外表和内容并重的。欧也纳还是第一遭在世代簪缨之家用餐,没有见识过这等场面。舞会结束时的消夜餐在帝政时代非常时兴,军人们非饱餐一顿,养足精神,应付不了国内国外的斗争。当时的风气把这种消夜餐取消了。欧也纳过去只参加过舞会。幸亏他态度持重——将来他在这一点上很出名的,而那时已经开始有些气度——并没显得大惊小怪。可是眼见镂刻精工的银器,席面上那些说不尽的讲究,第一次领教到毫无声响的侍应:一个富于想象的人怎么能不羡慕无时无刻不高雅的生活,而不厌弃他早上所想的那种清苦生涯呢!他忽然想到公寓的情形,觉得厌恶至极,发誓正月里非搬家不可:一则换一所干净的屋子,一则躲开伏脱冷,免得精神上受他的威胁。头脑清楚的人真要问,巴黎既有成千成万,有声无声的伤风败俗之事,怎么国家会如此糊涂,把学校放在这个城里,让青年人聚集在一起?怎么美丽的妇女还会受到尊重?怎么兑换商堆在铺面上的黄金不至于从木钟 [21] 里不翼而飞?再拿青年人很少犯罪的情形来看,那些耐心的饥荒病者拼命压制馋痨的苦功,更令人佩服了!穷苦的大学生跟巴黎的斗争,好好描写下来,便是现代文明最悲壮的题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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