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光使他的脸有了生气。
觉巴说:“你现在老了。”
“你也是啊。”
“回去,给我当个拖拉机手吧。我们买了拖拉机了。”
程卫东看着觉巴,慢慢摇头:“你买辆拖拉机干什么?你出去开会好坐?他们要你开会就叫他们派车来接。给刘世清的代销店拉东西吗?我不会干的。”
“干吧。”觉巴恳求地说。
“你能给我每月三十五元五角的工资吗?你能保证你那大寨田年年丰收?你能把刘世清的问题翻弄出来?这三件事办成一件,我都跟你回去,还能帮你做别的事情。你能办成一件吗?”
大表哥一件也不能答应。但多年来,他也渐渐猜测刘世清是有点什么问题的,不然为什么他们一家人总有新衣服穿,又总是把新衣服穿在里面,旧衣服穿在外面?村里人慢慢还发现,刘世清一家人是没有带补丁的衣服的,尽管外面的衣服再烂也不打补丁,那些破洞里露出的是里面的新衣服。苟瑞英很少下地劳动,天气好时就坐在太阳下裁剪缝制新衣,一家人的衣服都出在她手下。永远是对襟的上衣,大腰的裤子;永远是一件蓝卡其布;永远不分内衣外衣,从里面穿到外面。他家还收买村里穷困人家的布票,二角钱一尺。刘世清不沾烟酒,但家里总有买来的上好蜂蜜和冰糖,外人是吃不到的,觉巴和小学校的老师去了可以吃到,因为他们是队长和老师。我也可以吃到,因为刘世清喜欢我。他还常常考我认字,也教我认过一些字。这些字老师从来没有教过我。比如“芪”字,“麝”字,“芍”字,都是村子周围山上出产的药材的名字。